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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莉】 此刻星光斑驳 (完)

此刻星光斑驳

 

 

外面正下着大雨。今天晚些时候她要见凯瑟琳,午餐后莉莉收拾了一下散落在餐桌上的预言家日报,没有用魔杖,有些事情她还是习惯靠手来做。小茶几上满满当当全是空玻璃杯,啤酒泡沫经过一夜的放置,变成玻璃面上粘糊糊的污渍,她看了它们一眼,决定不管,等詹姆回来了以后让他自己清理。

 

达洛维夫人蹲在窗口的吊环上打瞌睡,毛茸茸的脑袋时不时耸动几下。几小时之前,她刚把一封信从英格兰的另一端送到莉莉手里,因此而累坏了。那封信是博尔特写来的,周三的时候,莉莉拜托他到纽卡斯尔之后,悄悄地替自己去罗德大街5号门瞧一瞧伊万斯夫妇可好——连着几周她打电话都没有人接,莉莉忧心忡忡,却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离开伦敦:飞路网被监视了,暂时无法幻影移形(上回出任务时受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乘坐火车北上则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莉莉好不容易才盼到达洛维夫人敲打窗户,却不想她腿上只绑了一卷薄纸。

 

 

 

亲爱的莉莉,

 

我真的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伊万斯夫妇于上月三十号在一场车祸当中过世了,葬礼由你的姐姐操办,她似乎告诉主持的牧师,伊万斯夫妇只有她一个女儿……

 

 

 

信后面还补充了些不重要的细节,莉莉记不得了。博尔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佩妮的电话号码,她在信纸自燃之前默默记在了心里。不过莉莉可能不会打给她。

 

凯瑟琳到得比她们约好的时间晚了一会儿。莉莉去给她开门的时候,墙上那只木头小鸟已经唱完了下午一点钟的歌,唱的是小夜曲——那首歌是詹姆挑的。尽管莉莉清楚他根本欣赏不来古典乐,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对麻瓜文化的热爱才瞎选的,她还是在他炫耀般地摸着鼻子寻求表扬的时候吻了吻他下巴上的胡茬。走到门口,莉莉脑袋里詹姆的笑脸已经变得很淡了,她又想起那串冷冰冰的数字,想起那卷信纸忽然在指尖燃烧起来时,她忍不住发出的惊叫声。

 

莉莉从屋内用指关节叩响前门,它兴高采烈地发问:“漂到南太平洋的帝企鹅遇到飞鱼,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好家伙,到底哪边是北?”她疲倦地回答,嗓音里没有一点儿快乐的意思。门识趣地闭上嘴,吱呀一声让到一边,莉莉跟着退后半步,好让她的朋友进到屋里暖和暖和。

 

凯瑟琳戴了绒线帽子,穿着一件灰呢子短大衣,里面的羊绒长裙被雨淋得不成样子,下摆上还沾满泥点。她一直等到门又合上,才从手提包里抽出魔杖来,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老天爷,如今神秘人的眼线遍布全市,走在街上我都不敢用魔法。”她夸张地呻吟道,露出牙齿朝她笑笑。莉莉只是点点头,凯瑟琳见她神情不对,立刻伸手去拉她僵硬的手臂。她拉着莉莉的袖口,柔声问:“嘿,我的小宝贝,你这是怎么啦?”

 

这个问题早上詹姆问过她一次。他在卧室里听到莉莉的惊叫声,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下了楼。莉莉骗他说有独角仙从窗户掉进来,不过她刚才已经把它丢了出去,詹姆怀疑地缠着她追问:我记得你可不怕虫子呀?达洛维夫人回来了,有没有你的信?亲爱的你脸色不太好……

 

她以“膝盖上没好的伤下雨天不舒服”为由打发了詹姆。他将信将疑,但是莉莉坚持说自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最后詹姆不得不闭上嘴。吃过早饭,他便不情不愿地出发到西里斯那里去了。

 

那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在好几个小时之前,莉莉伊万斯刚得知她的父母去世了,她同时还发觉佩妮是如此恨她,甚至到了希望她不存在才好的地步。她没能见上他们最后一面,也没有去参加葬礼。打从今年年初开始,莉莉就没回过家,生怕凤凰社的事务会给家里人带去危险,想不到他们的生命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没有魔法,也没有她能够挽回的余地。

 

凯瑟琳还在轻柔地抚摸她的手背,莉莉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低下头去痛哭起来。

 

“……可真傻,这怎么能怪你呢?”哭得有点乏了,莉莉才发觉凯瑟琳一直在对她说话。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沙发上,她的额头倚着凯瑟琳的肩膀。凯瑟琳还用着她上学时最爱的那款香水,闻起来是熟悉的木棉花味,莉莉记得她失去西弗勒斯这个朋友的时候,也曾经靠在她肩头难受了半个下午。

 

莉莉哽咽着捂住脸,她的膝盖很疼。“我上次回家还是复活节,妈妈想让我多留一个晚上,可是我担心莱姆斯和爱丽丝在赫尔的情况,所以坚持要走。”她艰难地吸进一小口气,胸口像压着一只越吹越鼓的气球。“我甚至都没有和爸爸道别,他在书房里午睡,我想着下次回家的时候给他带一条洛里斯魔毯,这样他就不会因为夜里踢掉被子而着凉了。凯西,我本来应、应该——”

 

“我知道,我知道,嘘……到我这里来。”凯瑟琳用两只手臂搂住她,小幅度地前后摇晃起来,语无伦次的安慰里夹着带有哭腔的咒骂。“真他妈的该死。听我说,这是个不幸的意外……老天,真是太不幸了!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可是谁也不能预料到这种事,你和家里人保持距离,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不怪你,我们都知道这是谁的错。妈的,我真是恨死这场战争了,莉莉,莉莉……”

 

过了一会儿,她们俩都冷静下来。房间里时不时响起一声抽噎,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莉莉坐直身体,手肘仍然挨着她的朋友,凯瑟琳会意地握了握她颤抖的手。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凯瑟琳望了一眼茶几上的狼藉,问她说:“詹姆去哪里了?”

 

莉莉如实回答:“在西里斯那儿,早上我赶他走的。”

 

“所以他还不知道。”

 

“告诉他就赶不走了。”

 

她们俩短暂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凯瑟琳困惑地皱起眉头,有些犹豫。“你们俩……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莉莉也扫了一眼空啤酒杯。昨晚西里斯过来,他和詹姆兴高采烈地喝了不少——莉莉刚受伤那几天,詹姆急得团团转,片刻都不敢从她身边离开。直到几天之前,他的举止才莫名地发生变化,晚上睡前紧张得翻来覆去,白天却心情好得在上下楼梯的时候都会哼起歌来。

 

莉莉伊万斯是住在这栋楼里的两人中更聪明的那个。她对凯瑟琳说:“我认为他今晚要和我求婚。”

 

“什么?”凯瑟琳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他今晚会和我求婚。”莉莉把假设的部分从句子里删去,又重复了一次。

 

其实她早在三天前就猜到了。在这封信到达之前,莉莉一直隐隐地为此事困扰。今天早晨看到詹姆担忧的脸,她的舌头不知怎么沉得抬不起来,便暂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父母去世的消息。

 

在过去的几年里,死亡的阴影一直紧咬着她的脚后跟,有时莉莉觉得一切都太快,留给她个人的时间不多,很多事情是凭着本能在做,并不曾细想:毕业之后莉莉立刻投身于凤凰社活动,她顺理成章地搬去和詹姆同住,出于安全考虑很少探访亲人。头一回击退食死徒时莉莉还不满十八岁,就在不久之前她才刚从伏地魔的魔杖底下死里逃生……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莉莉伊万斯此刻大概不会坐在她和詹姆波特共同生活的屋子里,靠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肩头,为父母的死讯流泪。

 

上个月凤凰社刚刚为格林夫妇举办了葬礼,他们死于肯顿大街的一场突袭。莉莉很喜欢格林夫人,她是一位非常乐观的战士,坚信不久之后伏地魔就会倒台,她总说,等战争结束之后,她要为凤凰社里所有的年轻孩子们各织一条“光荣围巾”。葬礼一结束莉莉就和彼得一起去了南部,她只来得及在路上伤心那么一会儿,随后的两天两夜,他们在林子里对付一群倒戈食死徒的妖精们,一刻也没有合眼。

 

时间被压缩得厉害,什么都加速了。失去变得很容易,偶尔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就打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发现詹姆打算要求婚的时候,莉莉的脑海中闪过他们第一次在霍格莫德约会的场景——詹姆太过刻意,把一次好端端的约会弄得像滑稽表演,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欣赏了一个下午,回去之前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装模作样的所有把戏。詹姆脸红了,像受了批评的孩子那样泄气,这时她才不紧不慢地告诉他,时间还早,他们还可以沿着湖边走走。莉莉想起那时所有的选择都可以经过深思熟虑,而如今自己却宁愿不假思索地抓紧所有看似美好的事物。她不由地感到一丝痛苦。

 

“所以你怎么想?”

 

“我想先去他们的墓地看看。”莉莉答非所问。她才又失去一样珍宝,此刻即便有朋友的陪伴,却还是倍感孤独。

 

凯瑟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吗?”

 

莉莉猛地抬起头来,不知不觉中放开了她的手。凯瑟琳一针见血地追问:“你想让詹姆和你一起去吗?”

 

她张口欲答,眼泪却先落了下来。凯瑟琳温柔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露出进门以来的第二个微笑。她宽容地摇摇头:“快乐和悲伤是不矛盾的,它们都是爱的口味。现在,先别说话了,让我陪陪你,好吗?我再说一次,你的父母一定明白的……莉莉,想想你腿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他们会为你感到骄傲……”

 

下午的某个时刻,莉莉筋疲力尽地枕着凯瑟琳的肩膀,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当她醒过来时,窗外的冷雨已经停下,四周非常的安静。凯瑟琳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来。

 

“所以你会嫁给他的,对吗?”

 

“……我想是的。”

 

莉莉彻底地清醒过来,她把假设的部分从句子里删去,又重复了一次。

 

“我会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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